勒奈笛卡尔(René Descartes1596~1650年)法国哲学家、数学家、物理学家。西方现代哲学思想的奠基人,法国历史上最大的哲学家。国人对Descartes的认识,并不因为他创建了欧陆理性主义”(Continental Rationalism)哲学,也不是因为将几何坐标体系公式化,是因为他的一句名言我思故我在,我们都批判过,从中学到大学,生吞活剥地,可事实上我们是迷途羔羊。

“I think ,therefore I am 我思考,所以我存在的真实意思是:我无法否认自己的存在,因为当我否认、怀疑时,我就已经存在,否认和怀疑是的思考活动,所以Descartes 我思故我在,并不是我们常说的我思考故我存在!不思考我就不存在了,这与王阳明的心外无物同样被误读如出一辙。

Descartes是典型的二元论者,他认为人类应该可以使用数学的方法――也就是理性――来进行哲学思考,他相信理性比感官的感受更可靠,比如,在我们做梦时,我们以为自己身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,然而其实这只是一种幻觉而已,他主张对每一件事情都进行怀疑,而不能信任我们的感官,由此,他悟出一个道理:他必须承认的一件事就是他自己在怀疑。

正当我企图相信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同时,我发现:有些东西(对于我的怀疑)是必不可少的,这就是那个正在思维的我!由于我思,故我在这个事实超越了一切怀疑论者的怀疑,我将把它作为我所追求的哲学第一条原理。Discours de la Methode》。

而当人在怀疑时,他必定在思考,由此他推出了著名的基本公式――“我思故我在”(Cogito ergo sum)Descartes得出的结论,必定是一个独立于肉体的在思维的东西。

一切迄今我以为最接近于真实的东西都来自感觉和对感觉的传达。但是,我发现,这些东西常常欺骗我们。因此,唯一明智的是:再也不完全信眼睛所看到的东西。

外部世界对我们的认知的帮助是这样的不可信赖,那么,我们的主动感知活动(在辩证唯物主义那里叫做实践)和思维是怎样的呢?这些活动也常常出现在梦境之中,使得我们无法确切地区分。因此,我不得不怀疑,整个的世界是否仅仅是一个梦幻!

相比之下,比Descartes早近两千年的庄子将这个梦幻的认识附加到美丽的蝴蝶身上,庄周梦蝶不但没有遭到批判,反而带了很多风骚文人的遐思。昔者庄周梦为蝴蝶,栩栩然蝴蝶也,自喻适志与,不知周也。俄然觉,则据然周也。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?蝴蝶之梦为周与?周与蝴蝶,则必有分矣。此之谓物化。《庄子·齐物论》。

庄周梦蝶精致凝练,意味深永,是对自我认识的一次飞跃,是一种超功利、超时空、超善恶、超爱憎、超生死的逍遥,寻回自然状态的原始本然。但是,浪漫的庄子还是被套上悲观主义或虚无主义的帽子被加以批判,认为庄周梦蝶是彻底的悲情主义。现代哲学批判主义者就是这么无聊,不但自己缺乏原始本性,也不知道何谓悲情,只拿中国的文化片断去印证西学的理论, 从洋奴变成完全的沙文主义者。 

虽然远古的庄子对宇宙的认识中渐渐“失去”了方向, 却有沉迷其中,与天地融为一体共同经历苦难。 人性渴望善良,“人将自己的存在投射在客体上, 然后将自己作为这种投射影像的客体,那么投射影像便转换成了主体。”费尔巴哈《基督徒的本质》“正是爱的意识让人与上帝重新建立起来了亲密关系, 对于神爱的意识, 换个说法, 将上帝视为人的沉思, 就是道成肉身的秘密。”如此,上帝在成为实在的人之前, 已经是带有人性的上帝, 这一点已经非常接近于佛教的三身的说法了:法身、报身、应身。法身又名自性身,或法性身,即常住不灭,人人本具的真性,不过我们众生迷而不显,佛是觉而证得了;报身是由佛的智慧功德所成的,有自受用报身和他受用报身的分别,自受用报身是佛自己受用内证法乐之身,他受用报身是佛为十地菩萨说法而变现的身;应身又名应化身,或变化身,即应众生之机缘而变现出来的佛身。不过,上帝显然比庄子幽默, 救赎众生, 却又让众生"放弃"自我, “人类一思考, 上帝就发笑”,确切地说:人类一拿起圣经来思考上帝就发笑’”,人们愈思索,真理离他愈远;人们愈思索,人与人之间的思想距离就愈远。因为人从来就跟他想象中的自己不一样。《圣经》中很多地方暗示了为什么上帝会发笑,以及如何不让上帝发笑,可惜人类就是一直让上帝不停地发笑。

另一位不但喜欢做梦、更擅长解梦的高手是对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西格蒙德·弗洛伊德(Sigmund Freud18561939)了,是现代心理学最有影响的人物,同庄子、笛卡尔一样,命运不济,倍受吹捧而又惨遭诋毁,既被视为伟大的领袖级的心理学家,又被斥责为搞假科学的骗子,比笛卡尔幸运的是,他在国内有大批“粉丝”,其中不乏专为“天生爱做梦者”解梦的现代学者单从字面意思上理解,他的“本我ID”、“自我Ego”、“超我Super-Ego”的理解,倒是比庄子、笛卡尔前进了一大步,可惜的是,弗洛伊德的分析始于“本‘我’”,又拘泥于“自‘我’”, 始终无法超“越‘我’”,因为心里一直有个“我”

佛陀更早更完整地揭示了的主体的本质。一切众生的肉体和精神,都是因缘所生法,本无我的实体存在,但众生都在此非我法上,妄执为我。佛法揭示有三种的我,即真我、假我、神我。真我是如来所证的八大自在我,也就是人人本具各各不无之真如、佛性;假我是凡夫众生所执著之我,这种我乃由四大五蕴假合而有,因缘所生,似有非实;神我是邪魔外道所说之我,他们于五蕴法中,强立主宰,妄计有我,即六神之我。

佛陀主张无我,明示存在与缘起的关系,认为是依于一系列的因缘而存在,即所谓五蕴和合而有,但在五蕴和合期间,其中没有一个实体的自我,因缘关系发生变化,五蕴离散,更没有一个实体的自我,所以佛教的基本理论三法印的第二法印说:诸法无我:人无我:人身为五蕴之假和合,无常一之我体,故人无我;法无我:法为因缘而生,无常一之我体,故法无我;自无我:自亦属人,既人无我,则自无我,亦无待言;他无我:他者于他为自,既自无我,则他无我,亦无待言。“实无外境,唯有内识”,《成唯识论》(备注:现在流传的是玄奘法师奉诏所译权威版本)的“三能变”非常详细说明了“思”的过程以及“我”所在,简单讲,身体接触外缘,由五识[眼识、耳识、鼻识、舌识、身识] 同时传导到第六意识和第七、第八意识,前五识是自然的真实写照,是真性,“我”的第六意识的“分别”和第七意识“执著”在它们各自的“见分”上起了分别、执著,而在第八识阿赖耶识落下了“烙印”,“境缘无好坏, 只是在人心”, 每个人的阿赖耶识的“命运”的种子都是自己所种的, 和外部环境一点关系都没有,唯心所现而已,经云:知一切法,即心自性。是也。

弗洛伊德比笛卡尔和庄子“年轻”很多,老实说,弗洛伊德的境界比笛卡尔和庄子倒退了一大截,精神分析法往往无效,是因为“妄计有我”,” 超出不了第六意识的分别以及第七意识的执著,学者弄形,如猿捉影,须知“正念无念”才是精神分析与治疗的最高境界。

梦里明明有六趣,觉后空空无大千,倘若能明了无我自然而然Descartes就不会对着本我发呆了,庄子哥也不会非蝴蝶姐姐不娶,基督徒们也不会老被上帝拿来逗乐了,  弗洛伊德也不会精神失常了。